“嗡嗡嗡……”

“噠噠噠……”

“轟轟轟……”

陰霾的天空上，六架塗著藥膏旗的九七式重暴機在五架九二式戰鬥機在早晨的時候在雲層的掩護下悄悄的飛臨了茂名上空投下了高爆炸彈，濃密的黑煙帶著沖天的火光將幾條街道照得如同白晝。

很快，一段由遠及近的怪叫聲在茂名的上空響起。

正在家裏陪著宋子晴以及徐瑤珊、楊培樂三女吃飯的蘇瑞豁的站了起來，望向了遠處的天空。

那是防空警報的聲音。

蘇瑞一把抓起了桌上的軍帽戴在了頭上，轉頭對三女道：“子晴、樂樂、瑤珊，你們幾個人趕緊帶著孩子到防空洞裏躲避一下，等到警報解除後再出來。”

當爆炸聲響起的時候，宋子晴就第一時間抱起了兒子，有些驚慌的對蘇瑞道：“忠信，你要去哪裏？”

“我身為這裏的最高長官，當然要去警備司令部居中指揮了。”蘇瑞回過頭來露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

當蘇瑞匆匆走出家門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位於東北方向正有六架灰色的日機正在朝一個居民點俯沖掃射，不時還投下了一顆顆炸彈，響起了一陣陣劇烈的爆炸聲。

蘇瑞認得出，那個方向是一個普通居民聚集的區域，由於這些日子臨近過年，那裏的人越發多了起來。不過讓蘇瑞想不明白的是日機怎麽會轟炸那裏，按理說那裏並沒有什麽軍事目標啊。

就在這時，天空中又響起了一陣巨大的引擎聲，隱約望見遠處的天空裏出現了五六架飛機，這些飛機飛快的從西南方飛來，似燕子般輕盈矯健，忽高忽低，盤轉回旋著。

突然，其中一架戰機如同流星一般垂直下來，直沖入日軍的機群裏，一架日機便冒起了濃濃的黑煙，直到這時，機槍射擊的聲音才傳入了蘇瑞的耳中，隨著這些槍聲的響起，又有數架戰機撲向了日軍的機群。

蘇瑞靜靜的望著天空，不過哪裏濃霧縈繞，不能看清戰況，只能看見那幾架戰機的影子在雲層中不斷翻滾，轟炸聲和日機的還擊聲以及地面高射炮的隆隆射擊聲依然在繼續。

煙，越來越濃，騰騰而上，幾乎遮蔽了那片天空，蘇瑞只能呆呆的望著那個方向。

這是一場短暫的空戰，時間不過六七分鐘，來犯的十一架日機便被擊落了三架，剩下的也逃竄了回去。

就在蘇瑞還在沈思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悄悄的停在了他的身後。

蘇瑞新任的警衛團團長羅加我下了車站在了他身後輕聲道：“長官，您該去司令部了。”

蘇瑞沈思了一下，搖搖頭：“不，帶我去被日機轟炸地方，我要去看看。”

羅加我吃了一驚：“長官，日機剛走，那裏的危險還沒解除，您過去不安全啊！”

“危險個屁！”蘇瑞回頭瞪了他一眼，“再危險難道還比在咱們在南京那會還危險嗎？快去，執行命令！”

“是！”

羅加我只好無奈的吩咐司機向東北方向駛去。

車窗外兩旁的樹木飛快的石鍋，直到眼前出現了一排一座一座橫亙的殘垣斷壁出現在他的眼中。

車到了，放眼望去卻全是屍體……

橫七豎八倒下來的殘垣斷壁擋住了車子的去路，好幾輛趕到的救護車也停在廢墟中間，不能再接近一步。

急救隊的人飛快的擡著擔架，挽救尚還活著的傷員，他們在和時間賽跑，挽救生命的同時也在豐碑第二次的空襲。

一聲一聲的呻吟和哀鳴！

蘇瑞下了車，從殘垣斷壁的間隙裏往裏望去。

他看到的只是一小段景象，但是就是這一小段景象也已經讓他有些觸目驚心，一片一片的血跡還沒幹枯，它們流淌在地上，顏色是那麽的鮮紅，刺得蘇瑞的雙眼有些生疼，然後再次映入他眼簾的是那些伏在地上的，零落的，衣衫不整的，殘缺不全的屍體。

沒有頭的，斷了手腳的，一個伏著另一個，是在死亡前最後的互相依靠，又有孤零零挨在一旁的，是直到死都沒有找到依靠。

一名剛趕到的女醫生被空氣裏彌漫著的血腥氣沖入胸腔，彎下腰一陣狂嘔，這個景象告訴了她，這個世界除了天堂還有抵禦，如今這個抵禦便活生生的展現在她面前。

“媽媽！哇哇哇！媽媽！”突然一道猛烈的嬰兒的啼哭聲劃破了這片充滿了死亡的區域。

還有人活著！

急救隊的人立刻朝著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的方向跑了過去。

他們也跟著跑了過去，在不遠的地方，一片廢墟下竟然坐著一個小孩子，半邊身子還帶著血，在那硝煙未散盡的廢墟裏，發出沈痛的哀嚎。

在這時，蘇瑞震驚了，人們也震驚了，這裏竟然幸存了一個小生命，孤零零的一個，坐在滿是屍體的廢墟當中。

他竟然在這麽猛烈的轟炸下幸存了下來，或許是瀕臨死亡的大人用自己的生命保全了這條小生命吧。

蘇瑞趕緊命令身後的幾名警衛：“快，找著他的父母！”

但是映入他們眼裏的全都是沒有了氣息的屍體。

找不到，什麽都找不到。這裏有的只有一堆堆已經碎得看不出形狀和面容的屍體，他們全都擁擠在了一起，許多人的面部都對著天空，仿佛在發出無言的控訴！

“狗日的小日本——狗日的小鬼子——狗日的雜碎！”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一旁的一個角落了傳了出來，蘇瑞趕緊跑了過去，找了一會才找到了這個“人”。

是的，這個人與其說是人，但嚴格的說起來只能稱為半個人，他的下半身已經沒有了，半條手臂甩在頭頂，已經和肢體分離，他的半邊身體浸在一片血水裏，他的眼睛緊緊的閉著，半邊臉高高的腫了起來，灰紅灰紅的，身子在血水裏痛苦的扭動著。

那幹裂的嘴唇滲出了血絲，一開一闔，喉嚨裏還在嘶啞的喊著“死了……全都死了！”

突然，他看到蘇瑞衣領上那金光閃閃的兩顆三角星，呆滯的目光瞬間有了一絲微弱的神采，他把目光轉了過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嘶啞著叫道：“長官，為我們報仇啊！”

然後，男人死去了！

蘇瑞狠狠的擰住了自己的手臂，努力讓自己感到疼痛，他努力告訴自己，自己是茂名警備司令，是這裏的最高軍政長官。這裏已經有太多的人倒下了，他絕不能在這裏倒下，他還要為這裏無數的無辜死難者報仇。

望著帶血的朝陽，蘇瑞呆立當場，華夏人的血，為什麽怎麽流都流不盡，那滔滔如江的血啊……

在濃濃的硝煙中，蘇瑞摘下了自己的軍帽，深深的向著在這片土地上犧牲了的人們，鞠了一個躬！又一個躬！又一個躬……

緩緩了轉了個身，蘇瑞轉身對身後的羅加我輕輕的說道：“加我，去司令部，命令所有旅級以上軍官都來開會！”

“是！”

羅加我趕緊大聲了應了起來，此刻的他全身的雞皮疙瘩都梳了起來，因為熟悉蘇瑞脾氣的他已經聞到了蘇瑞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濃濃的殺氣！

茂名警備司令部 會議室

一身戎裝的蘇瑞坐在首座上，下面坐著梁治、林時遷、李逸風、柏井然、鄭少愚等三九八、三九九、四零零師和空一師的師長，可以說蘇瑞手下最重要的軍官都在這裏了。

“對於這次日軍的轟炸你們有什麽看法沒有？”

蘇瑞的聲音仿佛是從天上飄來似地，聽不出一絲的火氣，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火山即將爆發前的征兆。

身為空一師師長的鄭少愚趕緊站了起來，“報告軍座，由於此次日軍的攻擊十分突然，他們在黎明時從機場起飛，借著夜幕的掩護來到我上空，在我軍做出反映之前便投下炸彈，我方在措不及防之下才遭到轟炸。”

這時，身為防空旅旅長的吳大力也站了起來，羞愧的說道：“軍座，是我沒用，沒有攔住日本人，這才讓他們鉆了空子，您處罰我吧！”

對於防空炮火今天竟然連一架日機都沒攔截下來，看到眾人的眼神都望向了自己，吳大力恨不得地上突然出現一個地縫好讓自己鉆進去。

對於吳大力的自行請罰，蘇瑞只是擺了擺手，“這事不怪你，防空旅畢竟兵力有限，你們的重點也大多在兵營、機場等地方，對於居民區等地方的防禦自然就少了，這事不能怪到你頭上。”

看到吳大力自行請罰，鄭少愚也坐不住了，說起來此次被日機轟炸了居民區，他們空一師的責任更大，他站了起來正要說些什麽，卻被蘇瑞攔住了。

“好了，你們都不用自責了，這件事我自有分寸！該誰的責任誰也跑不了，所以你們也別一個個急著自請處分。”

看到蘇瑞了態度後，鄭少愚更加羞愧了，他正要繼續說話，但卻被蘇瑞給攔住了，蘇瑞的眼中閃過一絲歷芒，“日本人既然這麽喜歡轟炸我們，那我們就好好的陪他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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